I stop。

半躺半坐的賴在沙發上盯著電視螢幕，

現在時間凌晨兩點四十一分，我等的人還沒回來。

一點三十六分，我給自己弄了杯熱咖啡；兩點零六分我給自己弄了杯威士忌；

兩點五十九分，他回來了。

聽見開門聲，我關掉電視起身拿起咖啡杯跟酒杯到廚房清洗，

他進門，空氣凍結的冰冷讓我只想趕快回到被窩裡，

究竟是甚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說真的我也算不太出來，這時間。

從一開始的一通電話，「今天我晚點回去。」，

到進門時的一聲「我回來了，去睡吧。」，到現在的沉默不語，

這段時間改變的究竟是甚麼？我不想面對。

躺在床上，我聽見他關上書房房門的聲音，闔眼，這一切都與我無關，我睏了。

六點整鬧鐘還沒響，我就先起來將它按掉，走到廚房開始做早餐。

火腿蛋吐司，蛋黃半熟，熱的黑咖啡，不要糖，

外加一份經濟早報，這是他早餐的全部，

七點他起床刷牙洗臉，七點十五分坐在餐桌上享用早餐，

七點十分我進房幫他挑選今天上班要穿的西裝和領帶，

究竟又是甚麼時候開始我們不一起坐在餐桌上一起享用早餐，

為彼此的今天加油打氣，

甚麼時候開始，甚麼時候開始…

七點三十五分他進房間穿好西裝，我回廚房收拾餐桌，

出門前一刻他拿著領帶站在門口等我替他打好領帶，

一聲「我出門了。」告別我們今天的早晨。

其實我們不是老夫老妻，我們沒有結婚，

我們只是交往不到兩年快兩年的同居情侶。

打理好家裡的一切，隨便挑了件Ｔ恤牛仔褲，出門上班，

到了公司外的７１１買了杯牛奶，一貫的微波１５秒，

用著我的步調漫步到公司。

我算是個小有名氣的造型師，但在我身上卻看不見時尚的蹤跡，

我的時尚理論其實就是＂自在＂

但這樣的時尚當然只能放在自己身上，理所當然得不能放在模特兒身上。

晚上六點四十五分我準時離開公司，結束整天惱人的時尚品味、服裝造型、時裝雜誌。

擺脫了這些，不急著回到家，先到７１１買瓶品客邊走邊吃慢慢走回家，

曾經是我們一起在車上邊滿嘴品客且走音的大飆歌，

現在卻是我一個人拿著品客走路回家，

多久了呢… 

回到家我也不需開火，因為他不會回家晚餐。

七點五十五分到家，走了一個小時的路程，腿有點酸，先去泡個腳，

八點三十二分洗完澡，讓整頭濕淋淋的頭髮滴水滴滴滴，滴在地板上，

沒辦法，我就是懶得吹頭卻又愛洗頭。

有水痕的地板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但最其碼四個小時內他不會到家，

我可以先去看一下狗血的韓劇打發時間，再接著看對我而言一點都不有趣的訪談節目，

再給自己循環的咖啡、威士忌，在準備起身去擦地板。

最近的每一天我幾乎這樣過的。

其實我也沒必要這麼早下班這麼早到家，才不是下了班沒人約沒地方去，

只是老娘真的累了，可能是之前玩過頭了吧！

什麼上夜店、ＫＴＶ、酒吧對我而言都食之無味沒甚麼樂趣了，其實。

又是這樣無聲靜默的等待，到了凌晨一點五十二分，門開了，回房間，闔眼。





就這樣過了我不想計算，卻又得每天面對日歷的一年九個月，那整天的行程都如往常，

唯一不同的是這個晚上，一點十二分他開門，我沒起身回房間，反而開口叫住他

「也許我們都該面對了吧。」這聲音小到連我自己都聽不太清楚自己在說些甚麼…



『面對什麼？』

他放下公司包就這樣用一個他最舒適的方式坐在沙發上，兩眼盯著手上的公文。

「我們分手吧。」

其實一直以來我想說的就是這個，我明知道自己受夠了，明知道這不是我要的未來，

但因為是他，這五個字令我膽怯，不是說了之後會像電視新聞那樣怕他會對我動粗，

而是怕…怕我沒有辦法面對接下來沒有他的每一個明天。

『妳知道的，現在我不想聽到這個，而我認為我們也沒必要談這個。』

為什麼聽完我的話，他還能這麼正經且不帶感情，像是用談公事的口吻來回應我，

我們談的是愛情，不是一筆又一筆的經濟交易，他到底懂不懂…

「你不想聽到這個，不好意思，現在我就想說這個，而你別無選擇，只能聽。

我知道你不愛了，早就不愛了，那何苦這樣免強的將兩個人繫在一起？」

我沒有大聲，因為我不想讓自己失控，

我只想讓自己用這段日子以來演練的平靜來結束這一切。

『妳知道的，妳是愛我的，妳是離不開我的。』

又是那狂傲的生意口氣，到底甚麼時候你才能正視到這是一場愛情而不只是數字遊戲。



「我知道的，我是愛你的，我更知道的，我是會離開你的。」

深吸了一口氣，我繼續往下說

「我從不去推算到底是哪年哪月哪天幾點幾分幾秒害我們變成這樣的，

因為我知道那不是一個時間點，是一段長時間的累積。

對！不可否認到此時此刻我都還是愛你的，

但此時此刻我也確定我是能離開你過沒有你的日子的。」

我望向他，模仿他那沒有情感的眼神，我望向他。



『也許妳只是需要段時間想清楚，我可以先搬出去把空間讓給妳，

等妳想好了再打通電話給我，我不覺得這樣吵下去會有甚麼結果。』

平靜沉穩的口氣，彷彿是一口氣的平靜一口氣的肯定，

憑甚麼自以為我就是你以為的那樣。



「這段時間你的晚歸已經讓我想得夠清楚了，

我會搬走，這是你的房子，你的家，你不必走，我自己會走。

還有別老是那麼自以為是好嗎！

我們談的這個叫戀愛；我們談的這段是愛情，不是甚麼數字金錢交易或遊戲，

別老是想用那高高在上的態度想掌握整個局面，

我真的受夠了，受夠了你老用談生意的方式談感情，

這是愛情，是我們的愛情，

不是一筆幾千萬現金的交易，是一段無可取代的感情的真心，

還有你知道你真正需要的是甚麼嗎？

是一個可以替你打理生活一切顧好這個家的女主人，

而不是一個所謂的女朋友、老婆，

你只是替這個家找一個管理者，替你的生活找一個管理者，

而不是找一個真正屬於你未來的另一伴。

大老闆，我們結束了，這就是我說的，我說的結果。」

原來，就算要結束我還有這麼多像是牽掛的話想說，劈哩啪啦的。

我得給自己個句點，否則就像他說的，吵不到個結果。





我快速的走進房間開始收拾我的衣物，今晚我就會走人，我確定。

結果外頭傳來開門聲，他出去了…他出去幹麻？

這是我要做的事吧，走到客廳我看到桌上的紙條：

『這間房子一直以來我都登記在妳的名下，所以我走，我走就好。

不好意思麻煩妳幫我打包好我的衣物幫我寄到公司。』

這張紙條令人傻眼，為什麼連離開都要搶先我一步…

為什麼房子的主人要是我？為什麼不讓我走…





一個月後。





我發現我還是怎麼收都沒有辦法完整的打包好把東西寄給他。

第一次當我準備封箱的時候，突然想起來還有一條領帶在陽台沒收；

第二次當我準備封箱的時候，我想到我們的合照不曉得他會不會也想要，我是不是得多洗一張給他；

第五次當我準備封箱的時候，我不曉得這本他想看而是我去誠品花我的錢買的書要歸誰；

第Ｎ次我準備封箱的時候，我想不到我還有甚麼要放進去，

可能就這樣了吧，都整理好了該封箱了，但我還是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這個月以來他沒有回來過，沒有簡訊、沒有電話，

我以為他會請秘書來問問我東西收好了沒，

連這個都沒有，甚麼都沒有。





這是他離開後的第二年，我始終一樣東西都沒有寄出去，

他始終沒有來找我，他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兩年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我不曉得自己怎麼這麼沒用，他的東西有這麼多嗎？多到兩年都收不完…

對於一個不愛我的男人我還留戀甚麼…說穿了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嗶嗶　嗶嗶　嗶嗶　】是簡訊。

寄件人：大老闆　

『兩年了，還收不完嗎？我想說的只是，那些我都不要了，我只要妳把妳自己寄到公司。』

眼眶泛紅，但淚水沒有湧出。

真的兩年了，哪這麼收不完，怎麼可能這麼收不完…

既然打包他的東西那麼不容易，就打包自己的吧。

原來收拾衣物是這麼簡單輕鬆的一件事，自己的。

拖著行李箱，這次我確定我要走了，不會再回來的離開。

寄件人：絕對　收件人：大老闆

　「只要有一次，就算只有那麼一次，讓我覺得愛消逝了，我就相信它真的消逝，再也回不來的消逝。」





兩年後的今天，我用我的方式說再見。

兩年後的今天，我的愛，轉身。